宵月二 重逢
隔天,他們啟程了,但是小玲沒有跟,因為楓說要讓她習慣與人類一起生活,就留她在村裡。因為小玲留下,琥珀也跟著留下,千夜也教琥珀和小玲信鶴的法術,以防有緊急情況。
連續走了幾天,他們的方向並非是千夜所說的方向,而是跟著殺生丸到一處山崖邊。
殺生丸仰頭看天上,某一朵看似巨犬的白雲,然後轉身看向身體直發抖的千夜。
「殺……殺生丸,我們不要去,好不好?」
「……」他看她,從眼中傳來的不妥協。
「但是……」她怕啊!
殺生丸無聲拿過她一直緊握在手中*市女笠為千夜戴上,並將紗帳放下遮掩她的面容,上面已經下了消隱術,不會讓其他人聞到氣味。
「早晚都要見。」
「但我還沒……準備好……」
「她已經等不下去了。」
「……」
事不宜遲,他怕千夜又逃了,所以大家很有默契地一致點頭。犬夜叉、彌勒、珊瑚騎雲母,千夜帶阿籬,邪見當然是抓著殺生丸毛皮,起飛飛往天上的那塊大雲。
敲鑼聲,從眼前巨大的門後傳來,然後大門打開了,兩旁的守衛立刻恭敬行禮。
「恭迎您回來,殿下。」
然後殺生丸踏入,但是沒想到其他人卻赫然被守衛擋住,一是因為犬夜叉,二是因為其他人是人類。
「放肆。」
兩個守衛突然被冷風刺的發抖。
「難道不知道他是誰嗎?」
「但是殿下……」
「他這個半妖……」
「住口!」
一聲喝斥,門衛馬上跪倒在地,全身顫抖不只是因為恐懼,更是因為冷氣森然的靈壓,以及那與主上同等的威嚴。
「不要忘了他的身分,他從未辱沒父親大人,難道要從你們開先例?」
「不,殿下!」
「我們對主上……」
「夠了!退下。」
門衛肅然想旁退去,讓他們等人進入,有點不太能理解。
阿籬回首看向關起的大門,再看向殺生丸的背影,以及犬夜叉看殺生丸的眼神,深深感覺到他們兄弟倆之間有著一線小小的溫馨親情。
走完又高又長的階梯,殺生丸直接進入大殿,而在皇座上,血姬正坐在那,好像已經恭候多時了。
「全部退下去。」
殺生丸一聲令下,所有宮人守衛都退出去,關上門,只剩下他們以及血姬。
血姬走下階梯,來到兒子面前。
「可終於來了。要回來也不事先通知一聲,這可嚇壞不少人呢。」
然後看向戴著市女笠,不清楚容貌的女子,以及她的穿著,眼不悅地微微瞇起來。
「她是巫女。」
「……」
「殺生丸,你是什麼意思?」
「沒有。」
「難道你……發覺到了自己內心?」
「……」
「……會不會太遲了?」就算已經發現了,對方也早就不在了,「告訴你,如果你是因為忘不了太羅而選這位姑娘,我是不會同意的。」
「……」
「如果你堅持,我就來瞧瞧。」
血姬踏上前,千夜下意識小小後退一步,全身顫抖,血姬當然察覺到了。
「既然能跟到這來,想必妳一定有所準備。來,孩子,讓我看看妳吧。」
千夜低著頭,就算血姬看不到她,她也不敢抬頭,更不敢拿下笠,而血姬見她沒有要動手,於是自己輕摘下她的市女笠。
但,才摘下,出現在她面前的容顏,頓時讓她忘了呼吸……
「太……羅?」
千夜緩緩提首,提起黑色雙眸,凝視眼前不知是驚愕還是驚喜的血姬,眼眶一紅,淚就這麼掉下來。
「血姬夫人……」
市女笠掉到地上,血姬更加向前,纖細的手指顫抖地輕輕碰觸千夜的臉龐,撫摸她溫熱的雙頰,訝異從中傳到手上的溫度,驚愕氣味還有聲音,以及那雙黑色眼睛,是這麼熟悉。
是夢嗎?
「殺生丸,老實告訴母親我,你有……使用還魂術嗎?」血姬的聲音有點沙啞。
「沒有。」
「實話?」
「嗯。」
「但……不可能……」
血姬眷戀撫摸千夜的臉龐,很輕很輕撫摸,怕把她弄壞似的,她摸到溼潤的水氣。
還魂術是禁忌之術,當初深堂出雲有警告過,不要妄想藉此打擾另一邊的靈魂。雖然當太羅走時,她有想過要殺生丸施予還魂術,看看能不能呼喚太羅回來,但還是沒這麼做。
千夜的手也緩緩覆蓋上血姬溫柔的手,突然,血姬緊緊抱住千夜,好像搶回至寶般很緊很緊地抱著。
「這是夢吧?是夢吧!那孩子……不可能!怎麼可能……」
她與夫君對太羅的惋惜,就是無法改變太羅的決心,以及適時點醒自己的兒子,殺生丸對太羅的好,對太羅的眷戀,對太羅隱藏的心意,旁人早看得一清二楚,但是不知道為什麼,身為當事者的兒子竟然都沒發覺。
因為大家都不知道,太羅對殺生丸下了暗示。
如果……如果當時自己告訴太羅自己全部的想法,會不會不同呢?
「太羅,是妳嗎?真的是妳嗎?」
一滴滴淚緩緩滑下,殺生丸也訝異了,因為他從未看過母親掉淚,不,只有一次,父親走的那晚。
千夜緩緩笑了,「夫人,我會好好解釋。」
於是大家進了血姬的寢宮,圍坐在華麗的廳堂內,千夜靜靜說完了始末……
「真是……太不可思議了。」
血姬依舊撫摸千夜的臉龐,好像還是不敢置信,執意要觸碰好告訴自己這是事實。來回看了看兒子和千夜之間,他知道兒子終於明瞭自己內心。
「太羅……喔,不,現在應該是……」
「夫人別急,叫我太羅沒關係。」
「但這有點……」
「夫人,不管哪個,都是我啊。」
「……太羅,我想問妳,你還記得以前,我曾經問過妳,願不願成為殺生丸的側室一事嗎?」
「記得。」
「其實,當時我並不是真的要妳成為殺生丸的側室。」
「什麼意思?」
「我的用意是,妳如果成了殺生丸的側室,那麼犬妃一位,就會永遠懸空。」
「夫人!」千夜完全嚇著了,殺生丸沒說啊!
「太羅,老實回答我,如果當時我說出實話,妳……的回答,還是一樣嗎?」
凝視血姬後悔的雙眼,千夜微微愣一下,隨即笑了。
「是的夫人,我的答案還是一樣。」
她的回答,讓血姬還有殺生丸,以及所有人都一驚。
「為什麼?我真的不懂!」
「因為……夫人,那只是緩兵之計。」
「什麼?」
「因為,即使殺生丸到最後察覺了,我也絕不會登上犬妃之位。而如果妃位一直空著,會引來家臣們的猜疑以及動亂,最後的結果還是一樣。再加上……」
突然,千夜笑得很悽涼。
「夫人,現在我沒法告訴您,但是我只能說,不管結果如何……」她緩緩看向殺生丸,涼涼一笑,「我都會走上黃泉之路。」
天雷頓時打在所有人的心上,殺生丸一把將她轉向他,愕瞪著。
「什麼意思?」
「……殺生丸,你有劫難。」千夜緩緩摸上他的臉龐。
「嗯?」
「你有劫難,而我,是化解你的良藥。」
「不要拿命運之說來搪塞!」
「不,我不是隨便說說,因為那是我的選擇。」
「什麼選擇?」
「……」
「千夜。」
「噓。」
千夜的指覆蓋在他的薄唇上,眷戀地留連。
「給我一點時間,時間到時我一定會說,我保證。」
他皺眉,雖然很不高興,但是也知道千夜現在是什麼都不會說的。
「夫人,我保證,到時您就會知道。我以『忌月巫女』之名,向您擔保。」
離開了血姬的「空雲宮」,殺生丸繼續帶他們朝下個目的地前進。
千夜回首仰望天空那朵大雲,微微一笑,然後看了前方正在等她的男人以及同伴,笑容更加加深了。
老天給她最大的幸福,是擁有這些摯愛。
*
爬上炎熱的高山,他們來到刀刀齋的居所,這裡被殺生丸破壞地體無完膚,大家看看殺生丸,他可一點都不心虛,只顧替千夜將士女笠戴好,用力握住她的手將人帶到刀刀齋面前。
正在打鐵的刀刀齋轉身,嚇得馬上跳得老遠。
「殺生丸,毀了我家還不夠啊。現在還想怎樣?」
「少囉唆。」將千夜推到面前,「給她一把武器。」
殺生丸瞪著刀刀齋,這是命令。
「呃……我想……我沒有拒絕的權利,對不對?」
「……」
「好好好,別瞪了。」又不是不給。
刀刀齋開始很仔細打量眼前的……巫女。看了許久,他瞇眼,轉向一旁的殺生丸。
「那個……這笠……不脫下嗎?」
「看不出來?」
「感覺的出來才有鬼,這上面失了什麼法?竟然什麼都看不到,聞不到。」
「脫下來,就閉上嘴。」
「什麼?」
「我沒心情聽你囉唆。」
話才說完,殺生丸當著刀刀齋的面,掀了千夜的紗笠。
一瞬間,刀刀齋石化在原地。
「好久不見了,刀刀齋爺爺。」
一秒……兩秒……石化的刀刀齋慢慢走到水桶旁,嘩!一聲將整桶水從頭道倒到身上,然後溼答答地回到千夜面前,又低頭不知在想什麼,啪啪!打了兩掌在臉頰上,捏捏自己的臉,又抬頭看千夜,然後……眼淚馬上嘩啦啦流下來……
「太羅,妳從地下……回來看我這老頭了嗎……」
「……刀刀齋爺爺……」
「怎麼可能,怎麼可能……」
刀刀齋忍不住抱住她,千夜也回以擁抱,但是沒多久,一股力道抓住刀刀齋的後領,用力將他們分開。
「夠了!」
殺生丸迅速擋在他們中間,而刀刀齋回神,看自己的雙手,凝視殺生丸身後對他微笑的人,舉起顫抖的手指。
「啊……殺生丸,你……你竟然做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!這是違反定律的,你知不知道!」
「什麼?」
「還魂術啊!你……竟然用了還魂術!」
「……沒有。」
「那……那是……」
看不像幻像的影子,還有剛才手觸碰的溫度,他說沒用還魂術,他這老頭的頭就拿下來給他踢!
「刀刀齋,殺生丸的確沒用還魂術。」怎麼大家都認為殺生丸用還魂術。
「阿籬,妳是什麼意思?」
「這個……說來話長。」阿籬一時還不知道要從何說起呢。
「刀刀齋爺爺,還是讓我來說吧!」
於是,大家在此生了營火,刀刀齋細細聽著千夜娓娓道來一切的始末。
刀刀齋左邊看看千夜,右邊看看殺生丸,看看一旁也在汗顏的冥加,目光又回到千夜臉上,冷汗不由自主越冒越多。完蛋了,看這情況,如果他說出來,不被殺生丸宰了才奇怪。
「刀刀齋,你幹嘛流這麼多汗啊?」犬夜叉很不識相地問。
「呃……我……那個……」
「刀刀齋。」
「冥加?」
「我們兩個就節哀吧……」
看兩個老頭相互對望流淚,這畫面說有多奇怪就有多奇怪。
「那個……到底是麼回事啊?」阿籬忍不住問。
「呃……」
「……關於這個……」
兩人一同看往阿籬,眼神瓢移,還不停留冷汗。最終,兩人正下了受死的決心時,突然一陣強光從刀刀齋的房子裡射出,眾人不免用手抵擋刺眼的光。
「糟……糟了!」刀刀齋心想完了。
咻……一聲!光芒漸下,一樣東西飛出來,慢慢飄落在千夜的面前。
「這是……」
眼前是一把雪白的刀,刀柄雪白上纏著鮮豔的紅繩,護手金黃印著玄月,白亮的刀鞘發著淨水般晶瑩的光輝。
所以人都凝視這把刀,尤其是殺生丸和犬夜叉,因為從這刀上散發出來的氣息……
咚、咚……
兄弟倆一同看向自己腰上的刀,同時聽見陣陣鳴響,刀在共鳴!
「千夜,接下吧!」刀刀齋輕喚著。
千夜凝視它,伸出顫抖的雙手緩緩接下,當千夜碰觸的那刻,那把刀,還有天生牙、爆碎牙、鐵碎牙停下了共鳴,而白刀則是靜靜躺在千夜手中。
「這……」
千夜驚訝從刀中感覺到的氣息,她慢慢抬頭,對上刀刀齋溫柔的眼睛。
「它是妳的。」
「我的?」
「對,本來就是妳的。是犬大將留給妳的刀。」
殺生丸、犬夜叉同時一愣。
「大將……給我的?」千夜不敢置信……
「嗯。」
刀刀齋和冥加來到她面前,兩人面面相覷,都點點頭,說吧,雖然會被殺。
「這是『守天牙』,是大將留給你,與天生牙有相同能力的刀。」
一陣轟雷巨響,震在千夜還有殺生丸及犬夜叉腦裡。
「從鐵碎牙中生出來的,不只有天生牙,還有這把守天牙,它們是一對的。但是與天生牙不同的是,守天牙是一把可以作為武器的刀。」
「可以……作為武器?」
千夜撫摸刀身,從裡面感覺出的陣陣溫暖,那是……大將的氣息。
「大將……」
擁抱守天牙,落下感動的淚水,大將連最後……都一直守護著她。
「還有就是……」
刀刀齋與冥加一同搔搔臉,看了看殺生丸,突然退了老遠,怎麼回事?
「那個……雖然現在說有點遲,但我還是要說。」
刀刀齋放大聲音,鼓起勇氣,深吸一口氣。
「殺生丸,想必你已經知道,被選上者死去時,鬼差不會來接,對吧?」
刀刀齋大聲說道,而殺生丸一皺眉,他是在說天玄之力嗎?
「但是啊,如果這兩把刀,天生牙和守天牙在一起的話,就可以看到天界的使者,借而斬斷牽引的魂線,讓你們起死回生,但機會只有一次。」
大雷瞬間打在每個人腦中,但殺生丸和千夜的聲音最為巨大。
殺生丸更是錯愕。
他說什麼?
他說……兩把刀在一起……在一起……
……當年的無力,他只能抱著她,感覺到溫熱逐漸失溫,只能凝視她滿足卻高興的笑靨……
轟!一聲。
刀刀齋機敏地將鐵槌打在地上,岩漿的屏障適時擋住白亮的劍氣……
「好險好險,小命差點不保了。」
「刀刀齋,現在不是說這話的時候吧!」冥加鐵青臉地跳來跳去。
「說的也是,他好像……真的很生氣。」
「不對,是氣瘋了!」好可怕啊!
等颶風颳過,塵土飛楊緩下後,他們所瞧見的是一雙充血發紅,緊咬利牙,握著電雷般的爆碎牙,一身殺氣妖氣高得驚人的殺生丸。那雙眼瞪著刀刀齋和冥加,好像有什麼深仇大恨,恨不得撕裂他們。
而刀刀齋和冥加一驚,冒下冷汗,然後是趕快逃,因為殺生丸已經再度舉起爆碎牙……
轟!
大家看殺生丸追打刀刀齋和冥加,也不知道該怎麼阻止,因為殺生丸實在是……
「好……好可怕啊!殺生丸殿下。」邪見已經兩腳發軟攤在地上了。
「犬……犬夜叉,我們是不是應該阻止啊?」阿籬搖搖他,天啊!她是已經領教過殺生丸的恐怖,但是這比起以前,根本小巫見大巫。看地上山上的坑洞逐一增加增大,他不會是想毀了這裡吧!
「呃……」
「犬夜叉?」還發呆!
「我卻覺得殺生丸沒有錯。」
「啊?」
「我也同意犬夜叉。」彌勒搔搔臉。
「讓他們吃吃苦頭也好。」珊瑚也點頭。
「他們好像有點自作自受。」七寶根本不想插手。
但話雖如此,但大家也都知道現在的情況不是他們想救就能救,因為只要誰去插手,下場一定不好看。
「千夜,妳倒想想辦法啊!」
阿籬都沒聽到千夜的聲音,才轉身,就看到千夜愣愣看著守天牙,一動也不動。
「千夜?千夜!」
阿籬搖搖她,千夜才緩緩抬頭。
「妳是怎麼了?快想辦法啊!」
千夜慢條斯里轉向一旁的打鬥,又慢慢低下頭看手中的刀。
「千夜!」搞什麼鬼!難道她沒看到場面已經很火爆了嗎!
突然,千夜一把將守天牙塞給阿籬,就縱身奔向打得激烈的戰場。
殺生丸高舉爆碎牙衝上來,刀刀齋也舉起鐵鎚打算最作最後的搏命,就在爆碎牙揮下之際,眾人驚訝之際,刀刀齋和冥加準備受死之際,一個身影插入其中!
鎗!……
一陣碰撞,只見爆碎牙打在千夜的弓上。
千夜趁殺生丸微愣之際,手用力向旁一揮,揮開了爆碎牙,然後……眾人目瞪口呆!
在千夜揮開爆碎牙的同時,她撇下弓整個人跳上前,雙臂緊緊攀上殺生丸,唇瓣重重吻上他,吻得是那麼激狂深重,這股炙熱順間澆熄殺生丸的怒火,他順勢一手抱住她的腰,使她更加貼著自己,好像想藉此感受此刻真實的溫度,而千夜捧著他給予從未有過的熱烈。
當千夜的唇舌離開後,喘著氣息,殺生丸從她眼中瞧見一處自嘲的笑容。
「我可以告訴你了。」千夜抱著他,柔嫩的頰緊貼他的頸窩,不久後她又抬起頭,一雙眼憐愛地注視他,「還記得我在血姬夫人那說的話嗎?」
聞言,殺生丸一愣。
在千夜平靜的眼和微笑中,他正感覺到此話深處,有著自己不想碰觸的真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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